在艺术发展史上,几乎每一门艺术、任何一个有成就的艺术家,都是从临摹古人、学习传统开始的,不掌握传统技艺就不可能有所谓自己的技艺。李娥瑛从小学绣花起,向母亲学、邻里亲友学,只要她认为是好的活计,她都会孜孜不倦地去请教学习。她在民间长大,也是最先从学习民间刺绣成长起来的,然而当她真正懂了什么是刺绣之后,更多的是自觉地对古代刺绣进行学习和钻研。
早在1958年李娥瑛就复制了上海博物馆珍藏的朝代韩希孟《草虫图》。1963年,李娥瑛与顾文霞等人一起去北京,又专门为故宫博物院复制了韩希孟的刺绣图册。这对李娥瑛来说,犹如久旱后的一场及时雨,她更加全神贯注地投到这次复制工作中。李娥瑛复制的是《洗马图》,是韩绣的重要代表作品之一。已故吴门著名画家、原苏州刺绣研究所副总工程师、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徐绍青在《试论韩希孟刺绣艺术》一文中对韩的作品曾作过这样的分析:“图正中一匹黑须马,昂首竖尾立于池中,马后一奚官作洗刷状;图左垂柳一株,迎风飘扬,树下坡石苔草、清波曲水,很有赵子昂的风格。马的绣法运用套针,部分扣轮廓线后再绣(俗称起老线),垂柳和曲水衬染淡汁绿,地坡设色后以缠针绣一边框,线条有顿挫笔意,地坡上作胡椒点不绣,柳叶、枝干绣成用笔的起伏,曲水用接针,如铁线描。”毫无疑问,李娥瑛的作品件件达到了原作的效果,复制是十分成功的,至今在故宫博物院陈列展出。
但对李娥瑛来说,她的收获更多,她通过这次复制,学到了古人制作画绣的许多技巧和画面神采的表现。这幅画绣也正如董其昌在晴跋中所云:“一鉴内涵空,毛龙是浴,鉴逸九方,玉横喷玉,屹然权奇,莫可羁束,逐电追云,万里在目。” 故李娥瑛说,画中人与马是绣中主题,形神兼备的形象描绘需要精湛技艺和理解能力。李娥瑛在学习韩绣中体会最深刻的是刺绣在表现绘画作品时,古代大师以绣驾驭表现对象征的正确性,是在线或点的针法运用中表现出了主题的精神。线有虚有实,针脚有松有密,都要恰到好处。她说,面对画稿,首先要把握好手中的绣针,要运之灵活,用之得体。她说自己不会画图,但认为自己刺绣就是画图,是用针和线表现的艺术。故刺绣的针法犹如绘画的笔法,一针一线她都作了详细的分析,正确自如地去运用针法,生动地刻画画中的各种对象;否则,刺绣作品就会缺乏艺术的表现力。但针法与笔法毕竟不同,在刺绣绘画作品时,李娥瑛十分仔细揣摩出韩绣中古人的针法特点,不只是单纯地去替代一种形式或形式的表现,而是在针法表现中突出形象的某些神情特征。
尤其是李娥瑛担任刺绣研究所针法研究室负责人后,在她负责的研究室里,通过更多地对古代出土日用绣品或传世古代刺绣服饰等的复制和仿制,对中国古代刺绣的针法、色彩、底料等均做了具体的记录,进行了深入地探索,从而不仅使复制品件件符合与原物相同的要求,而且积累了许多古代刺绣的宝贵资料和具体的实践经验。
据不完全统计,上世纪80年代经她亲自刺绣与指导的作品用:
虎丘塔出土的五代经袱,苏州市博物馆藏品,1986年4月28日至5月14日,复制2件,计18工。
慧光塔出土的北宋双面绣团鸾经袱,浙江省博物馆藏品,1986年5月8日至5月20日,复制3件,计12工。
南宋周瑀墓出土的贴绣、钉线荷包形搭袱,镇江市博物馆藏品,1986年5月8日至5月20日,复制3件,计17工半。
清代乾隆龙袍,原物故宫博物院陈列品,1986年7月7日至9月20日,复制2件,计1480工。
江苏高邮天山墓出土的刺绣残片,南京博物院藏品,1986年9月29日至11月,计12工。
江陵楚墓出土的刺绣残片,1986年12月1日至12月13日,计18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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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些作品的复制中,她不仅对工时作了记录,并对每件品的用线用料以及工序等,特别是对针法、绣法等技艺都一一进行了分析和总结。在多次采访后,她还找出她当年留下的一部分已是不可多得的珍贵文字资料和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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